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吴桦《好面馍的记忆》
2022-10-15    浏览(156)    作者:吴桦    来源:吴桦 官方网站

因为疫情,政府要求静默三天。简单收拾一下,就住到了学校,离家时,带了几骨朵蒜,两瓣生姜,盐油少许,对窑一个,对窑必须是锤窑一体成对出现,所以才曰:“对窑”。爱人笑我说:你在办公室里砸蒜吃,屋里怎么进人。我还是执拗着拿走了,我有个癖好,死蒜味颇为好闻。早晨起来,洗漱完毕,冲洗对窑,剥蒜拍姜,开砸。若干分钟,蒜泥成型,注水,点醋,撩油,盐少许,蒜姜油醋盐混合,世间美味,满屋飘香,如若熟鸡蛋砸进去,更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。去学生餐厅,买两个热馍,蒜泥汤水摊入其中,真是绝配。

我向来对好面馍有种独特的感觉,每次吃馍,必双手把馍捧在手心,生怕掉到地上,如有大馍花掉到桌上或者地板上,必捡起吹土后吃掉。在我的记忆里,家里总是缺粮的,尤其是缺小麦。大集体的时候不用多说,大家都骨瘦如柴,面黄肌瘦。分队后,父亲种地不行,母亲体弱多病,我又常年上学,不事农产。每逢小麦播种的季节,父亲总是发愁种子,化肥,农药,责任田的犁耙,因为上年收成不好,这一切都成问题。于是,父亲放下身段,借麦种,赊化肥,求帮忙,父亲略读诗书,能做到这些,着实很难。到了小麦收割的季节,父亲又要犯愁,家里没有农机具,劳力又少,母亲依然多病,农村的麦收季是攀比的,长舌妇们总是踟蹰在我家麦田地头,替父亲母亲发愁,顺便看看上地干活拿的什么饭,有没有啤酒,变蛋,鸡蛋,鸭蛋,油条,黄瓜之类的,父亲和母亲总是黎明时分起床,打鸡蛋稀饭,砸蒜,吃玉米面馍,因为小麦歉收,麦收之际,青黄不接,只能吃杂面馍。母亲在热天到来之际,必须要挂吊针,要不然头晕眼花,撑不到整个麦季过完,就得躺倒。想到这里,我想起《绝入尘烟》中的马有铁和桂英收麦的场景。有次大风,雨要来,父亲用叉挑麦,母亲捆麦,捆好后无论怎样都没有力气扔到麦车上,那一次,父亲骂了一句母亲,母亲含着泪自己走回了家,没有坐父亲的架子车。到家后,母亲依然擀了面条,下几根豆角,去短矮的墙头上摘了梅豆,调了父亲爱吃的蒜泥凉拌梅豆菜,没有一句怨言。后来我问她,母亲很实在地说:我跟了你爹一辈子,他没有吵过我没有打过我,娘家那么穷,也没有嫌过我,我还一身病,连钱都不认识,一家人全指望他。就这不错了,熬成了一家人。

每到过年的时候,白面馍是最重要的,母亲过了腊八就开始淘粮食,晾晒干净,然后打面,腊月二十三之前先蒸几个小馍吃,小年后,开始兴师动众蒸大馍,枣山馍,馍花子。这个仪式很庄重,小孩子不能说傻话,也不能数数锅里馍的个数。如果偶遇冬天寒冷,面不发,蒸出来的馍死腚唇,一家人是很晦气的,大年初一也就起不那么早。第一锅子馍,父亲敬了天地神灵,灶爷灶奶奶,然后让我喊了爷爷奶奶来尝,这就是年了开始。掀馍的时候,小孩子不能围在一边,大人们嘘着热气,认真的把热馍放在高粱杆织成的大簸上,晾干,如果偶尔因疏忽有馍掉到了地上,大人们第一时间换来孩子们,吹吹馍上的灰尘,掰开分给孩子们吃,我记得那个时候,热馍沾蒜应该是许久以来的等待,所以不舍得掉一粒馍花。大馍和枣山是要上供的,春节是个大节日,人神四界共庆。我记得有一次过年,父亲说,你把香插在院里烧。院里有树精散神,云游的神灵,也得敬敬。过了年,父亲又给我说,敬神就是个心情,读书还得靠自己。母亲的任务是摆大馍,枣山,磕头,烧水,下饺子,我的任务是砸蒜,为什么大年初一要吃蒜呢?父亲说,穷苦人家不容易,吃蒜寓意着总“蒜”又过了一年。第一碗饺子父亲照例要给爷爷端去,拿个白面馍,夹肥肉一片,等爷爷吃了端回来,我们再开吃。爷爷总是吃剩下几个饺子,父亲回来后,我和父亲把爷爷吃剩的饺子吃掉,这是前辈给子孙留下的福祉。过了正月十五,好面馍就不能再吃了,剩下几个留作立夏馍,有的家庭亲戚多,来往多,不到十五,白面馍就没有了,来了亲戚只好去邻居家借馍待客。所以,在白面馍紧缺的时候,客人一般馍不吃两个,饭不回二碗,主要怕主家尴尬。过去走亲戚,是要给长辈拿大馍,长辈给免辈回枣花,现在豫东一带,还有这个习俗。小馍也要拿,闺女回娘家,大馍,小馍都要拿,孝顺的女儿往往把小馍都给父母,来接济一下。其他的果品之类的,该留多少都有礼数的。

珍惜好面馍,珍惜粮食。已经深植于我的骨血里,尽管现在日子好起来了,每当我看到学生把白花花的白面馍扔掉的时候,都忍不住想捡起来。我从来不讨厌学生餐厅的饭菜,我读初中高中的时候,因为读书的原因,才能换上饭票吃上好面馍。大学毕业前,我瘦的像个猴子,都脱相了。参加了工作,有了工资,可以随便吃上好面馍,所以,体重日渐增长,以至于肥胖。这也是好面馍的功劳。

(作者系郸城县实验高中副校长,郸城县作家协会副秘书长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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